人物论——袭人补论
一、 袭人之命名探讨
(一)命名根源:花气袭人
《红楼梦》的命名,贾家子孙都有用祧名,玉字辈都是单名,例如贾琏、贾珍、贾珠、贾环等等。唯独贾宝玉是两个字,贾宝玉的命名问题是很复杂的。为什么就贾宝玉是复名?其他人都是单名。一定有复杂的解释。 米克˙巴尔(Mieke Bal)《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当人物被赋予名字时,这就不仅可以确立性别,而且社会地位、籍贯等等。小说家取名字是有目的的。名字与人物特征可以展现某种联系。”
洪秋蕃《红楼梦诀隐》:“《红楼》妙处,又莫如命名之切。他书姓名皆随笔杂凑,间有一二有意义者,非失之浅率,即不能周详,岂若《红楼》一姓一名皆 皆具精意,惟囫囵读之,则不觉耳。” 袭人原名叫珍珠,可能是本名(卖到贾府的时候是有反抗意识的,是懂事的,不像香菱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也可能是贾母取得,风格与琥珀等人一致,贾宝玉改名为袭人。林黛玉给丫鬟取得名字,风格都是一致的,凄美的意境:鹦哥改名紫鹃(杜鹃啼血),雪雁(雪中的雁子必死无疑),春纤,都很美好但是脆弱。 袭人是书中唯一提过三次名字由来的人。 第三回,黛玉刚来贾府,袭人初次与黛玉说话。宝玉因为“花气袭人知昼暖”而改名字。
宝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即把珍珠更名袭人。 第二十三回,贾政问谁取得袭人的名字,王夫人还帮忙掩饰,掩饰不过,宝玉又解释:花气袭人知昼(骤)暖。(《红楼梦》引诗出错:留得残(枯)荷听雨声。)
贾政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拘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起这样刁钻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喜欢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晓得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丫头姓‘花’,便随意起的。”王夫人忙向宝玉说道:“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生气。”贾政道:“其实也无妨碍,不用改。只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诗上做工夫。”说毕,断喝了一声:“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念酒底的时候说了袭人的诗,触犯了她。薛蟠说袭人是“宝贝”,说明宝玉生活圈的都知道袭人是宝玉非常倚重、疼爱的丫鬟(爱婢),这是公共舆论,可见袭人特殊的身份和深厚情分。(思考:冯紫英和蒋玉菡都不知道袭人,但是妓女云儿知道。她怎么知道的?——薛蟠说的。)
薛蟠又跳起来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该罚,该罚!这席上并没有宝贝,你怎么说起宝贝来了?”蒋玉函忙说道:“何曾有宝贝?”薛蟠道:“你还赖呢!你再说。”蒋玉函只得又念了一遍。薛蟠道:“这‘袭人’可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们不信只问他!”说毕,指着宝玉。宝玉没好意思起来,说:“薛大哥,你该罚多少?”薛蟠道:“该罚,该罚!”说着,拿起酒来,一饮而尽。冯紫英和蒋玉函等还问他原故,云儿便告诉了出来,蒋玉函忙起身陪罪。众人都道:“不知者不作罪。”
花气袭人知昼暖引自: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陆游《村居书喜》
花气:就是花香。花香特别这个气候中特别明显的。
第二十一回,
宝玉拿了本书,歪着看了半天,因要茶,抬头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那个大两岁清秀些的,宝玉问他道:“你不是叫什么‘香’吗?”那丫头答道:“叫蕙香。”宝玉又问:“是谁起的名字?”蕙香道:“我原叫芸香,是花大姐姐改的。”宝玉道:“正经叫‘晦气’也罢了,又‘蕙香’咧!你姐儿几个?”蕙香道:“四个。”宝玉道:“你第几个?”蕙香道:“第四。”宝玉道:“明日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儿?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的!”
这是宝玉的气话。
引述陆游这句诗来起名说明袭人配比这样的花,也配得上她这个人以及姓氏。第八回,脂砚斋冷香丸的“一阵阵凉森森的甜丝丝的幽香”:“这方是花香袭人正意。”袭人就是宝钗重像。以花为骨,以诗为名,呈现了袭人内外兼美的人格。 袭人历来为人诟病,因此名字也遭到了人们的曲解。曲解:
孤例:“飞来飞去袭人裙”,不是小说中命名来源,初唐诗歌,在全唐诗五万多,即便用到“袭人”有一二十处,只有这一处不好(本身是落英缤纷),其他都是在赞美花香。
增字解经:“盖‘花袭人’者,于‘似桂如兰’的‘花’气中,偷‘袭’无辜之‘人’,奸而近人情者也。”
袭人的传统文化根据。
“花气袭人知昼暖”给袭人怎样的人格特质?香和暖。
花,这个姓氏方便有更好的传统文化联结。
任何文化都是有成有毁。应该学习别的文化的优点,比如西方文化思想与文学批评的要求。艾柯(Umberto Eco,1932-2016):“诠释文本(interpreting a text)和使用文本(using a text)并不相同,读者固然可以自由地“使用”文本,但是如果想“诠释”文本的话,就必须尊重他那个时代的语言背景,一个敏锐、有责任的读者要有责任先考察那个时代的语言系统的基本状况。” 不要老是望文生义,用现在的语言理解古人。《锦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误解:可待:可以等到。实际上是可待:哪待、何必等到、不必等到。这些感受不必等到成追忆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珍贵。只是:限定范围 - 就在。 就在当时就已经惘然了。惘然:(反正不是无知的意思) 语言背后是更大的文化:意识形态、价值、认知、习惯、价值观,古今相差更大。怎么可以一上来根据如今价值观就可否、臧否对方。认识对方要下功夫,先丢掉自己。 (二)命名根源:解语花
第十九回回目:“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林黛玉)
袭人怎样体贴入微,走入宝玉的心?“情切切”要有多深的感情才可以无私?解语:知音、知心,倾听需要无私。给对方最适合的抚慰和建议。“解语花”文化典故的来源:杨贵妃(杨妃又是宝钗的重像:“滴翠亭杨妃扑彩蝶”)。
第三十七回,拟题时:“…第八便是《问菊》。菊如解语,使人狂喜不禁,便越要亲近他…”
玄宗与杨妃在艺术之美,心灵共感的爱侣。(旷古希见的奇迹,帝妃之恋。长达十六年的爱情,唐玄宗对杨贵妃始终专一。在艺术之美、心灵共感上呈现一种美。)(“朕的贵妃如得至宝。”) 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解语花》记载明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左右皆叹羡,久之,帝指贵妃示于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 清.张潮《幽梦影》:“美人之胜于花者,解语也,花之胜于美人者,生香也,两者不可兼得,舍生香而取解语也。”(拓展:“偷风不偷雪,偷雨不偷月。”) 袭人外貌:“柔媚姣俏”(能入贾母的眼)(第六回),“一二等的人”(七十八回) ,“模样儿自然不用说”(三十六回)。
第二十六回:袭人“细挑身材,容长脸面。”
第二十四回贾芸: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
第二十四回红玉: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
袭人是斯文清秀,俏丽干净。
袭人的性格:“竭力尽忠”、“心地纯良、恪尽职任”(第三回)。而晴雯是妖巧艳丽。
第三回, 却说袭人倒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贾母;如今跟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宝玉了。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袭人专注于眼前的工作,责任心极强。
第三回,
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
第三回,
这袭人亦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真诚是什么?表里如一,真心诚意?非常粗糙地描述,请问什么叫表里如一?如果用“表里如一”来判断真诚的话,那么薛蟠就是最真诚的人,可是问什么会那么讨厌他?你不会觉得这种真诚是值得我们追求的一种人格价值,为什么?因为他把最内在不可告人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一种生物本能,理当掩藏的比较低下的层面曝露出来了,这样的表里如一真的是一种人格价值的标准吗?不可能啊,它指向一种没有受过教育的小动物一样(没有羞耻感,自然的表现它天生的样子。)所谓的真心诚意是一个真诚的基本定义,甚至接近于没有意义,很空洞的。“心意”:一个人的心只因为你问心无愧所以就代表真理的吗?看过太多的人他是真心诚意的讨厌某一个人,只因为他讨厌那个人,就可也给他分派好多缺点,其实对方根本没有的缺点,也可以投射给对方许多自己厌恶的特质,他很真心诚意,问题是他的心是被蒙蔽了、被扭曲了,看到的对象根本不是对方真正的样貌,可是却可以通过自己真心诚意的感受来决定。用真心诚意来讲问题真的是空洞到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所以一个人的心是那么的深不可测,一个人的心是那么的复杂诡变?一个人的心甚至连自己都摸不透,请问怎么真心诚意就可以走遍天下?就可以代表光明磊落,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们的孔孟干嘛要这么的辛苦每天告诉你“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做到“诚”、“正”要下多大功夫啊,最后发展处一整套的儒家功夫论,如果单就真心诚意就可以了,那么做君子的人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干什么,曾子还要“每日三省吾身”?每天要检视自己内心有什么盲点,被蒙蔽的地方、阴暗的地方自己不察的,很辛苦的剥开自己,认识自己,然后改善自己,这是多么辛苦的工作,所以哪里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你的心都被扭曲了,哪里就有问心无愧了,人要蒙蔽自己,人要自欺欺人是很容易的事情。明明是党同伐异可以说是在替天行道,人是怎样的可以为自己开脱,怎样的合理化自己的成见与自己的扭曲,所以不要再说问心无愧,因为你的心明明白白已经被扭曲甚至有了破损,还在说问心无愧,是难以让人接受。红学人物论述总是把黛玉、晴雯当做最率性而为的真诚,可是只要稍微的想想就可以知道不是成立的,里面有太多的漏洞、太多的空疏,实在是没有办法成为有一个推论、一个断言,但是大家都这么说。黛玉、晴雯真的是从头到尾就是率性而为吗?只要在长辈、权位者面前温驯合乎礼仪的,不能说是不对,因此不率性就不对了,也不能因为他很多时候都是率性就说他是真诚,不要用粗糙而表面来想问题。既然人性是这样的多样与复杂、人与环境的互动又是多样而复杂,了解真诚要花多少的功夫才能够明白原来事情都没有那样的简单,所以要看“这袭人亦有些痴处”这句话,常被拿来断章取义就是会见异思迁、忘恩负义、得新忘旧,这都是好奇怪的推论,脂砚斋:“世人有职任的,能如袭人,则天下幸甚。”为什么这句话会被误解呢?因为世人只要有了成见就可以来污蔑他们不喜欢的对象,这就是日常非常常见的情况,因此要时时刻刻的进行自我训练,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无止境的过程,可是你不这样的训练你不会有长进。当你出口要批评人的时候先问自己:你做过研究吗?对对方够了解吗?知道事情的其他面向吗?然后你就会知道闭嘴吧。因为很多你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花时间花心思研究。那你为什么可以随便批评呢?而这样的训练在日常生活中就要做,不然一个人不可能在日常生活中信口雌黄,分析研究经典头头是道,很有道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人的性格、能力是在所有地方中都会呈现。我们要努力地做,“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以袭人来讲,她的真诚,比较接近“英国式的真诚”(英国人认为一个人把自己手头上的差使、任务全力做好,这就叫真诚。)有别于薛蟠的真诚(法国文学式的真诚),这种真诚更难得,特力林:“要达到真正的真诚要紧你最艰苦的努力才能做到。”把你手头上的差使全力以赴的英国式的真诚,这一种的真诚是更深刻的真诚,因为你的心与自我与外在的要求一致,所以要先得缩小自己,或者是超越自己,林黛玉和晴雯的真诚是把自己的心和自我感觉当做唯一的标准,这是一种小孩子式的真诚;袭人和宝钗的英国式的真诚更了解在我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世界,你要看全面而且超越自己,而因此让自己扩大与外在的要求一致,所以说一般人所以为把林黛玉、晴雯歌颂的多么真诚的切入点,自己就要提醒你所忽略掉的一个盲点:其实这种率性的真诚是个人主义式的,它是把自我当作宇宙的中心,让周围社会环境来接纳自己、配合自己,结果才形成一个不受规范的超级主体,就是当国王。问题是为什么叫你当国王呢?为什么不是别人当国王呢?然后再仔细思考,假如每个人都要当国王的话呢,那么结果会是什么?第一,就是分崩离析,一定是一片混乱,如果不走向这样一个境地,那就是另外一个就是大家互相尊重,互相节制,这就叫交互主观才能形成的一种客观的运作平顺的世界,所以晴雯与林黛玉可以那样个人主义,像小孩子惟我独尊的率性,这一种真诚是一个很初级的、小孩子式的真诚(唯我独尊),这并不是一种人格的价值,只是一个在自己很受宠的特殊环境下被放纵出来的一种人格特质。但是人格特质并不是人格价值,这个一定要分清楚。如果能成为人格价值的倒是英国式的真诚,它是把心与自我加以开放,去接纳、理解、适应、配合外界或别人的要求、需要,在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下,人和我一致中达到自我的扩大和提升。(“大灵魂”:不断地往更高的地方去飞翔,不是僵固地维持一个既有的自己,最想做的就是打破自己,让自己开放到一个更无限的宇宙。) “只有做艰苦努力的人才能达到所谓的真诚。”真诚绝不是像小子一样的那么容易,只要不开心就可以骂人或哭闹,如果这个叫真诚,那就太幼稚了。人性里真正能构成价值的真诚其实要经过最艰苦的努力。
第十九回,
宝玉笑道:“不是不是。那样的人不配穿红的,谁还敢穿?我因为见他实在好的很,怎么也得他在咱们家就好了。”袭人冷笑道:“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们家来?”
袭人没有奴性(“难道我家的女孩都要来做奴婢不成”),她“尽忠职守”,她甚至知道这样的工作,对于个人来说是有所压抑、有所牺牲的,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办法的事情,生在怎样的时代,生在怎样的环境、在怎样的当下,老天给你怎样的一种怎样的职任、使命,就要先把它做好,做好之后这个时代如果又给你一个别的幸运的可能,当然也要去争取。可是袭人没有别的可能,以至于在一种忍耐与承担里面努力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她的“心地纯良”使得她不愿意感受到“奴才命”那种压抑的时候,发出无谓的抗争,因为那只是在扩大事端,然后制造纷争,其实是于事无补、于己无益,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抗争。她认识到这一点,把自己受到的辛苦忍耐下来,所以她的委曲求全,就是在她的“奴才命”这样的兀自之道感受到。
第二十回,
宝玉见他这般病势,又添了这些烦恼,连忙忍气吞声,安慰他仍旧睡下出汗。又见他汤烧火热,自己守着他,歪在旁边,劝他只养病,别想那些没要紧的事。袭人冷笑道:“要为这些事生气,这屋里一刻还住得了?但只是天长日久,尽着这么闹,可叫人怎么过呢!你只顾一时为我得罪了人,他们都记在心里,遇着坎儿,说的好说不好听的,大家什么意思呢?”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流泪,又怕宝玉烦恼,只得又勉强忍着。
第七十七回,
晴雯自由上来娇生惯养,何尝受过一日委屈。
袭人被小说家称之为“解语花”,当然不是她的会说话上,而是在她是一个顾全大局,不是一个直倔任性,随时在表达自己的感觉的人,所以她常常是不说话的,就因为她不想造次、信口胡说,往往表现的是一个沉默的人,她的“解语”是表现在她能够“解别人之语”,她的性格有体贴、温暖无私、可靠种种的品德上,因此她的“解语”是善解人意、善做解人,以至于她可以了解宝玉的性格,在宝玉可以下规箴的地方提供一些建议,这是一个善于观察、善于体会,而且出自于一个真心诚意的人才会有的一种表现,所以善解人意当然比起生“香”,一种纯粹的愉悦的感官的芳香来得重要得多,这就是美人胜过花的地方。
第二十一回回目:贤袭人娇嗔箴宝玉,是第十九回的延伸。袭人采取的方法:“柔情以警之”(第二十一回)。
解语:都是对宝玉的规谏与规劝有关。
袭人规劝内容:第一件,不可信口荒诞之说;第二件,做出喜欢读书的样子来,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不要吃人嘴上的胭脂。原则性的总结: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不任意任情”这也是一个人要想超越自己,就要先约束自己,缩小自己,甚至“不要把自己看的该死的重要”。这样无论是做人格的提升,或是在现实世界中减少无谓的纷争都是有价值与意义的。在这样的一个原则性总结后,脂砚斋有一个批语:“总包括尽矣,其所谓“花解语”者,大矣!不独冗冗为儿女之分也。”袭人的解语是“大”的,从大局、大我、大的原则来着眼,不是着眼于个人的私情上,不是只是想要讨宝玉的喜欢。“儿女之分”在“花解语”的大相形之下,就显得特别小了,就有了高下之分了,可想而知,在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与相对应的另一句就是“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讲的就是林黛玉的故事。行为上的高低,“冗冗为儿女之分”有一点隐含指向这一段故事,在一个小天地(闺阁中)一对两小无猜的小情人之间没有任何狭邪,纯真可爱的浪漫情节,其实就是儿女之分,相对于袭人的“大”,其实就是所谓的“小”,是一个小世界、小心胸、小可爱,但是这不是一个对于宝玉来说未来、对于一个人的人格提升可以攸关的表现。袭人真的担当得起“花解语”的美丽比喻,真的就在为大局着想,为宝玉的整个人生未来设想的心胸。
宝玉与袭人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第十九回,
宝玉笑道:“你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人轿你坐。”袭人冷笑道:“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道理,纵坐了也没趣儿。”
“八人轿”:明媒正娶,嫁到贾家,当然以袭人的身份不可能有八人轿,宝玉是以这种说法来说明对袭人的感情希望将袭人天长地久的留在贾家的心愿,这一点宝玉没有对任何丫鬟表现。不要因为成见扭曲文本事实。宝玉唯一表示愿意“嫁娶”的丫鬟就是袭人。只有特别尊贵的人才有轿子坐(黛玉下了船就有轿子等着了,贾雨村没有轿子,妙玉到贾家也是派轿子)。脂砚斋:“调侃不浅。然在袭人能作如是语,实可爱可敬可服之至,所谓‘花解语’也。”袭人在这一章规谏呈现“花解语”中呈现一种可爱可敬可服的特质,从而得到一个一个定评“贤”。第二十一回脂砚斋也在“贤”字后面批说:“当得起!”从文本到评者都在告诉我们袭人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但是读者却是这么背道而驰,真是不可思议的事。脂砚斋:“不独解语,亦且有智。”“可谓贤而有智术之人。”
第三十六回,
薛姨妈道:“早就该这么着。那孩子模样儿不用说,只是他那行事大方,见人说话儿的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倒实在难得的。”
外圆内方,应该也算一个比较理想的人格。
第三十五回,
凤姐儿笑道:“姑妈倒别这么说。我们老祖宗只是嫌人肉酸,要不嫌人肉酸,早已把我还吃了呢!”一句话没说了,引的贾母众人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宝玉在屋里也撑不住笑了。袭人笑道:“真真的二奶奶的嘴怕死人。”
第四十六回
平儿又把方才的话说了,袭人听了,说道:“真真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这个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
这是一句逾越份际的一句话。(居下流而讪上者。)
第二十回,脂砚斋:
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愈甚。若一味浑厚大量涵养,则有何可令人怜爱护惜哉?然后知宝钗、袭人等行为,并非一味蠢拙古板,以女夫子自居。当绣幕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艳丽等说,不过一时取乐买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贤也,是以高诸人百倍。不然,宝玉何甘心受屈于二女夫子哉?看过后文则知矣。
袭人姓花,延伸到传统文化“花气袭人知昼暖”,“暖”这个字构成了袭人的人格特质,再加上“香”,然后花又延续到了杨贵妃的典故“解语花”,这个“解语”也在呈现了袭人的“暖”的这个特质。“解语”与“袭人”是由花延伸出来的两个词,二者彼此互相定义,而这就是曹雪芹调动了背后的庞大的文化资料库所折取得一种命名上的用心,这一点要回到文化背景与脉络上才能把握。
二、 又副册之冠
袭人是兼具身份地位和性格特质这两方面而得到的又副十二钗之冠。脂砚斋:“晴卿不及袭卿远矣。”
袭人和晴雯是贾母所与。
第六十五回,
兴儿:“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
袭人的性格是如此的守礼与自爱。初试云雨的事被许许多多对袭人有成见的人大加发挥了。贾府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袭人这样做究竟有问题没有,回到时空背景来理解。
第六回,
宝玉只管红着脸不言语,袭人却只瞅着他笑。迟了一会,宝玉才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听。说到云雨私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姣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素知贾母曾将他给了宝玉,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也越发尽职了。
素:一直以来。强:勉强。
“亦不为越礼”,脂砚斋:“写出袭人身份”。后期袭人极其守礼的,尤其是在王夫人给她把月钱提上来以后,在第七十七回,有描写这一两年,袭人将贴身伺候宝玉的事交给晴雯。
宝玉除了亲近袭人,而且非常信赖袭人,例如,宝玉将春梦这个羞于告人的秘密告诉袭人。(和张生将莺莺给他的信拿给别人看是大不相同的。)晴雯不是宝玉的知己,宝玉派晴雯送帕,就是怕袭人拦阻,因为,袭人一定会意借帕传情,背德违礼的行为,而晴雯一直没有意会“一路盘算,不知何意”。真正懂得宝玉的人是袭人,了解他的所有心思动机。宝玉的“八人轿”的话表现了对袭人的尊重和承诺,贾雨村的行径虽然草率,却合乎礼法,与秦钟、张生之流不同,宝玉做出这样的承诺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思。美国华裔汉学家:
长期以来,轿子就是丈夫把他的新娘接到丈夫家的唯一合法的载御工具,如果是由其他的工具接去,就不会被看作是合法的妻子,在家人、亲戚眼中的地位很不体面,因此所谓用轿子抬来的,就表明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得到社会认可的和法律的保护。
宝玉提到这句话就清楚表明宝玉清楚认定袭人将来是他的妾室,用八人轿不可能用在纳妾礼法,就是极其认真、郑重的一种升级版说法。
黛玉与袭人的妻妾关系,两人都是二月十二的生日。二人关系很好。
袭人的人品志量深受宝钗欣赏。
第二十一回,
袭人叹道:“姐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儿,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
袭人也受到黛玉的赞美。
第二十回,
黛玉先笑道:“这是你妈妈和袭人叫唤呢。那袭人也罢了,你妈妈再要认真排揎他,可见老背晦了。”
脂批:“袭卿能使颦卿一赞,愈见彼之为人矣。”
林黛玉在过渡仪式之前很少赞美别人的。林黛玉与袭人不是敌对关系。宝钗生日,凤姐暗示小旦像林黛玉,宝玉不敢说,宝钗不肯说,湘云就直率地说了。宝玉两面不讨好,宝玉去悟道,林黛玉找的借口就很有细节了,反映一个常态。
谁知黛玉见宝玉此番果断而去,故以寻袭人为由,来视动静。(第二十二回)
这句话一笔带到,合理的不太突兀,不会让别人觉得别有居心,说明“寻袭人”是名正言顺的,很自然很寻常的事,反映了一个常态,不用特别说明。袭人和林黛玉二人关系极为密切的。
第三十六回,
林黛玉和袭人坐着说话儿。
第三回,
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姑娘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你们哥儿的病来。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所以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袭人道:“姑娘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状你多心伤感,只怕你还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
二人初见。“袭人在床沿上坐了。”主奴之间不可同位而坐,但一直守礼的袭人同坐细细宽慰黛玉。
对于袭人来说,袭人坐在床沿上只有是和宝玉一起坐在床沿上。 第二十九回, 袭人见他脸都气黄了,眉眼都变了,从来没气的这么样,便拉着他的手,笑道:“你合妹妹拌嘴,不犯着砸他;倘或砸坏了,叫他心里脸上怎么过的去呢?”黛玉一行哭着,一行听了这话,**说到自己心坎儿上来,**可见宝玉连袭人不如,越发伤心大哭起来。心里一急,方才吃的香薷饮,便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出来了。 第六十四回,
宝玉笑着挨近袭人坐下,瞧他打结子,问道:“这么长天,你也该歇息歇息,或和他们玩笑,要不瞧瞧林妹妹去也好。”
第六十七回,
且说宝玉送了黛玉回来,想着黛玉的孤苦,不免也替他伤感起来,因要将这话告诉袭人。进来时,却只有麝月秋纹在屋里。麝月道:“左不过在这几个院里,那里就丢了他?一时不见就这样找。”宝玉笑着道:“不是怕丢了他。因我方才到林姑娘那边,见林姑娘又正伤心呢。问起来,却是为宝姐姐送了他东西,他看见是他家乡的土物,不免对景伤情。我要告诉你袭人姐姐,叫他闲时过去劝劝。”
作为黛玉的重像晴雯与黛玉的关系究竟如何?第二十一回,
晴雯在旁哭着,方欲说话,只见黛玉进来,晴雯便出去了。(尴尬的反应。)黛玉笑道:“大节下,怎么好好儿的哭起来了?难道是为争粽子吃,争恼了不成?”宝玉和袭人都“扑哧”的一笑。黛玉道:“二哥哥,你不告诉我,我不问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拍着袭人的肩膀,笑道:“好嫂子,你告诉我。必定是你们两口儿拌了嘴了。告诉妹妹,替你们和息和息。”袭人推他道:“姑娘,你闹什么!我们一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黛玉笑道:“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宝玉道:“你何苦来替他招骂呢?饶这么着,还有人说闲话,还搁得住你来说这些个!”袭人笑道:“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黛玉笑道:“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样,我先就哭死了。”宝玉笑道:“你死了,我做和尚去。”袭人道:“你老实些儿罢!何苦还混说。”黛玉将两个指头一伸,抿着嘴儿笑道:“做了两个和尚了!我从今以后,都记着你做和尚的遭数儿。”宝玉听了,知道是点他前日的话,自己一笑,也就罢了。
林黛玉前半期就是孤高,目无下尘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在动作上如此亲近行为。动作行为暴露二人的关系,二人两个“拍了拍”、“推”等动作。而晴雯在林黛玉一进来是出去了,说明二人关系很疏远,之后三个人在屋里说说笑笑。第十九回宝玉的“八人轿”、第二十二回林黛玉的“嫂子”,说明众人对袭人身份的认可,实际上她是众望所归的,且建立在真情的事实上的。袭人与贾宝玉从初试云雨的感情,一直是深厚的。
第十九回,花家想利用贾家宽厚,赎袭人回家。
因此哭了一阵。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人家儿,不过求求,只怕连身价银一并赏了还是有的事呢;二则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能那么尊重:因此他母子两个就死心不赎了。次后忽然宝玉去了,他两个又是那个光景儿,母子二人心中更明白了,越发一块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别意了。
这是宝玉与袭人的白日的表现。
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来,铺在一个杌子上,扶着宝玉坐下,又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在宝玉怀里,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
脂批:
叠用四‘自己’字,写得宝、袭二人素日如何亲洽,如何尊荣,此时一盘托出。盖素日身居侯居侯府绮罗锦绣之中,其安富尊荣之宝玉,亲密浃恰勤慎委婉之袭人,是分所应当不必写者也。今于此一补,更见其二人平素只情义,且暗透此回中所有母子兄长欲为赎身角口等未到之过文。
“意外之想”:深厚的情感,可以做姨娘。二人平素情谊深厚。
宝玉笑道:“你就家去才好呢,我还替你留着好东西呢。”袭人笑道:“悄悄儿的罢!叫他们听着作什么?”
脂批:“想见二人素日情长。”
第二十二回,
宝玉听了,思忖半晌,乃说道:“依你说来说去,是去定了?”袭人道:“去定了。”宝玉听了自思道:“谁知这样一个人,这样薄情无义呢!”乃叹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我一个孤鬼儿!”
第二十六回,
如今且说宝玉打发贾芸去后,意思懒懒的,歪在床上,似有朦胧之态。袭人便走上来,坐在床沿上推他,说道:“怎么又要瞧觉?你闷的很,出去逛逛不好?”宝玉见说,携着他的手笑道:“我要去,只是舍不得你。”
宝玉在最危险的时候,晴雯的反应描述:
第二十五回,
看看三日的光阴,凤姐宝玉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了。合家都说没了指望了,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事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忘餐废寝,寻死觅活。
贾母、王夫人为宝玉而哭,贾琏(夫妻感情深厚,人性的复杂)、平儿为王熙凤哭,袭人为宝玉而哭,没有晴雯的踪迹,完全比不上袭人,没有出现在这一群反应激烈的人中。
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袭人听了,便忙到潇湘馆来,见紫鹃正伏侍黛玉吃药,也顾不得什么,便走上来问紫鹃道:“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些什么话?你瞧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说着,便坐在椅上。黛玉忽见袭人满面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更不免也着了忙,因问怎么了。
晴雯的反应:
晴雯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晴雯便告诉袭人方才如此这般。
晴雯在怡红院担任的是宠姬与美妾的功能。
大观园丧钟敲响了,支撑宝玉的支柱。第七十八回,
“不如还是和再与黛玉相伴一日,回来还是和袭人厮混。只这两三个人,只怕还是同死同归的。”
百年以来,民族、文化受到很多的冲击,人们忙着要求生存,忙着应付很多历史的困境,以至于在失去的传统依据之下用断章取义的方式去西方的一些思考,于是在非常混乱情况建立一个基本上是两头落空的某一种价值观。我们这个时代如同席卷了欧洲两三百年一样,一样受到个人主义的影响,所以说只要放纵个人,就觉得在实践人格价值的一种表现。可是,这是错的,放纵自我只是人格的一种样态、一种人格特质,绝对不可能是人格价值。
个人主义的问题,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女性主义不需要幻想》:“个人主义是一种把人抽象化的精神法则,忽略掉掩盖的现存人与人在阶级、种族等方面不平等的事实,引导人们从自然的、生理角度思考问题,而不是社会的、人为的角度思考问题。”
圣修伯理《风沙星辰》:“每个人必须审视自己,教给自己生命的意义,有些东西并非需要发现,而是必须加以铸造。”“铸造”就是要去思考作为一个人怎样才有价值,于是你认识到这个价值,去打造自己的性格。所以性格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在一个价值引导下努力追寻的,不是唾手可得,不是只要你的生理、你的自然怎样就可以得到的,也因此当你在铸造生命的意义的时候,你甚至很有可能违背你的生理和你的本能层次。比如你自然生理上很爱生气,不是顺任自己的情绪就叫做自我,我如果愿意我就有一种自我控制的能力,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所主宰,不要变成我的情绪的奴隶,就会朝着压抑、调节、控制自己坏脾气的面向,而这当然很不容易,要控制自我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而这个过程就是在违背自己自然的、生理的那一面,只因为希望让自己提升到更好的境界,希望让自己提升到一个更好的境界,希望自己的人格更有一种高度的价值,所以这也是人为什么要受教育、要学习、要反省、要为自己更好的人格在千锤百炼的铸造中付出努力的原因,而这就需要每一个自己去审视自己,人是不需要发现自己的,在个人主义里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理的本来的自我了,可是更应该思考的是怎样做一个更好的自己,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应该加以铸造。铸造需要三千多度的高温,三百公吨的锤击力量去打造,这不是容易的事,可是这是最有价值的事情。所以说,我们借由这一点就是让大家明白,袭人事实上做到了这一点的,只因为在个人主义的情况下,不大了解到君子在铸造他的人格上付出的多少,也达到了多少。
别士:“作小说有五难:一、写小人易,写君子难。人之用意,必就己所住之本位以为推,人多中材,仰而测之,以度君子,未必卽得君子之品性;俯而察之,以烛小人,未有不见小人之肺腑也。”
读者要铸造自己的生命意义,分析追寻人性不可测的高度,再回来看小说家所刻画的君子,这就是要抛弃掉蒙蔽的,拿掉有色眼镜一种方法,所以提升自己也是一种让我们为你更接近伟大的经典的一种方法,无论是知识还是对于人格的了解都要作这样的努力。所以对于袭人有这样多的误解,说明诠释文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要做的工作很多,这也使每个人去打造自己的生命的意义、学习的成果不可或缺的付出。